马士英有意借秦三儿邀来维祯,大乱在即,索性博把大的。
可奈是,这阁老入阁房,所言云山雾罩,怎就不接招。
无语去矣,马士英干脆挑明入局,心急火燎地,一语道破后继之忧。
“哎呀,仇阁老!”
“仇阁老,仇老太爷!”
“行啦,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啦。
“眼下屋儿里就咱俩人儿,何必呢。”
马话操切,仇登时还欲辨,抬了手,却叫马士英一把攥住,抢一步再挨近些,密语续。
“阁老,一家人咱不扯两家言。”
“实话说吧,就在刚刚,我瞧情势不对,已是命人出宫打听过啦。”
“子时上,陈家那栋宅子遭袭,八成乃是那三王爷出了事。”
“这层消息急递进宫,这......,这才惹的陛下吐了血呀。”
“大难临头,我的仇阁老呦......”
“想必定是有歹人按耐不住,提前动了手啦。”
“这会子,虽还不清楚三王爷具体安危情况。”
“但,咱就瞧陛下如此,料那边儿也必然好不到哪儿去就是。”
“这我正赶是当值困在这内阁行宫里。”
“我一时不察也就罢了。”
“仇阁老,您不应该不知道哇。”
“外边儿那么大动静,您就一点儿耳闻没听着?!”
马士英故意点破,寻以此来压上一头,好言后话。
谁料?
听得说是三王爷朱慈炯亦可能有性命之危,仇维祯眼瞧神情更显惊恐。
他错愕着姿容,后怕神色,一个起急,两腿就不听使唤,便自椅上挺起身子。
可,毕竟其人年事已高,今夜又这般寒湿,一双老腿年迈风湿,痛得厉害。
这不动作还好,旦抽冷子想发力,却委实指望不上矣。
遂他一双老眼,神色复杂得紧,动作在半下,努着劲儿也是站不直了,无可奈何,疼痛挣扎下,不得已,咬牙切齿,业只好服输又堪堪瘫坐回去。
良久,二人四目相对过,仇阁老急请,亦力不从心,渐次慌张消减去不少。
一声长叹?……………
其整个人再度颓丧一张老脸,终也只得半抬着胳膊,先紧去捶那双老腿。
"DA......"
“看到了吧,老......”
“不中用啦......”
仇老心酸苦笑自嘲,一切似都真切切,全然瞧不出真假。
“瑶草哇......”又片刻。
“你......,你这儿到底怎个章程,想必......”
“早就计划好了吧?!”
老则老矣,垂暮的下山虎,却依旧非是等闲。
经短暂急谋,仇维祯业是料定,今夜叫他单独入阁来,眼前这马士英,定是有甚说法。
其一双老眼,透着股子威压,死盯马处,那浑浊老眸,或炯炯仍可瞧穿一切一般。
见势,明显马士英一个激灵,当庭被仇维祯神色所慑住。
半晌,才堪回神。
眼珠儿一转,才续以铺排下。
“诶哟,瞧您说的。”
“您是阁老,仇阁老。”
“满朝上下,在朝在野,您都是首魁呀。”
“我这不也是没主意了嘛,紧着叫您老过来,怎么着,今夜都务必商量个对策才是。”
“迟则生变呐。”
“我的仇阁老……………”
马士英逢迎两句,仍旧以退为进,变法子算计。
闻是,仇维祯嘴角抽了抽,倒也不恼。
思量去,接言来。
“呵,瑶草哇?草,你这人呐,哪儿都好,就是心思太重。”
“事到临头,还是不肯直说呀......”
“得,拿主意,定主张。”
“又到我这把老骨头,卖这张老脸的时候啦…………”
“可......,呵。”话锋一转,隐晦一讥笑。
“瑶草,这有的事,有的决断,还真就不是那么好下的。’
“要我说,现如今,既是事已至此。”
“那这个......,当务之急呀,理应立刻召集内阁诸员,一同共议才为正道。”
兜兜转转,马士英燥急,眼瞧仇维祯这老匹夫说来说去,还要原地转圈,性急之下,张嘴便欲直接截口。
可,仇维祯一盯眸,抬臂立来制止。
“呃......,别急,你且先听我说完。”
“这个......,眼下的时局呀,内外交困。”
“我仇某说句犯上的话吧。”
“就甭论说陛下还有气儿,健在。”
“就是真就药石难医,国丧在即了......”
“这朝廷里外上下,也是不能乱的。
“维稳,永远是头等要务。”
“呼??”感慨唏嘘状,一口浊气吐出。
“大明江山眼瞅快三百年啦......”
“我仇维祯虚度经年,如今也都这把年岁,老棺材瓤子喽。”
“这临了临了,绝不能做对不起祖宗,对不起江山社稷的事。”
“再如何,大明朝,不能亡在我仇某手里,这是底线。”
"......"
“苍天在上啊。”
“今遭,那陈宅里的三王爷俏吉人天相,相安无事,自就最好。”
“若......,若果真就如你所断,真就遭了什么不测。”
“那......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“惠嫔幼子,皇嗣为继,你我需立即扶立此子为帝。”
仇维祯老眼炯炯,不容辩驳。
“瑶草哇,江山不可一日无主,国亦不可一日无君呐。”
“此事,不容再有闪失,也绝没什么商量之余地。”
顿口沉吟片刻,见是马士英不接话,仇深吸口气,便就要续谋外事。
"......"
“至于说对外,尤那身在南京的萧......”
但,不曾料及。
就在仇意欲谋定对外军马策略之时,马士英却专等在此,忽是截言。
“对,是该此理。”
“阁老深明大义,老成谋国呀。”
“我马士英也是这个心思。”
“速速召集内阁开会,马某没意见。”话锋转。
“呃......,只是这对外嘛......”马士英急来切入。
“阁老,马某以为,务必即刻封锁内宫消息外传。”
“眼下,长江南北,那萧家军同清兵还在战,互作拉锯。”
“战事胶着,绝不能这会子功亏一篑。”
“此事一旦走漏了消息,传到北边儿去,您想过没有?”
“万一那萧靖川存谋逆之心,保不准其人不会引兵南下,就此放了口子,一心霍乱朝纲啊!”
“此子不得不防!”
“所以,在下以为,当机立断,即刻封锁整个杭州城。”
“旦要是陛下熬不过今晚。”
“那,也务必是秘不发丧。”
“只有如此,才能将一切尽握掌中。”
马士英单掌攒紧,似有意就候在这话锋之上。
双眸厉色,寒芒初露......